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140章

關燈
……她應該直接吹笛子走人的。

半分鐘後, 廖斐手握著笛子,有些懊悔地想到。

她的面前,正站著一個陌生的男人。那個人正對她低聲喊著救命, 嘴裏還不住地吐著花。

不是花瓣這一類浪漫的東西, 而是整朵的、大顆大顆的玫瑰花, 生生地喉嚨眼裏吐出來, 每一朵上面,都帶著明顯的血跡。

……講道理, 雖然在這種詭異游戲裏,出現什麽奇特的場景都不奇怪,但對於廖斐來說, 現下這個畫面還是有些過於匪夷所思了。

廖斐本來打算直接吹笛子走人的,楞是被這場景驚得頓了好一會兒。等她回過神來時, 眼前卻出現了更為匪夷所思的畫面——

那個男人的右眼, 在融化。

那顆眼珠正飛快地萎縮著,化為一灘液體, 順著男人的臉龐滑落。而幾乎是同一時間, 一朵花從男人的右眼眶裏長了出來……

那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

男人的呼救仍在繼續著, 聲音卻越來越微弱, 身體也搖晃得愈發厲害。廖斐眼睜睜地看著那朵花一點點地往外生長著, 花瓣顫動,緩緩向外打開——那個過程看上去很慢,但實際只花了不到一分鐘的時間。

而就在那朵玫瑰完全綻放的一剎那,男人的口中湧出了大量的鮮血。跟著, 只聽“咚”的一聲, 他的身軀倒在了地上。

廖斐:“……”

“剛才那個是什麽?寄生物嗎?”她喃喃著, 探頭朝地上的男人看了眼。後者雙目圓睜, 胸口已無起伏,看上去似是已經死了。

方才的事情發生得太快,廖斐幾乎都沒怎麽理解眼前的一切。她懷疑這個男人可能被孤島上的某種神秘生物給寄生了——因為擔心被傳染,她一直與男子的軀體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卻又捺不下自己的好奇心,忍不住頻頻探頭張望。

“不太像。”

縮到只有巴掌大小的火焰版付思遠從她的口袋裏探出頭來,觀察了片刻後說道。語畢,他又似有所覺地擡起了頭,目光看向男子身後的茂密樹叢。

“斐斐,有人在往這邊看。”他小聲對廖斐道。廖斐聞言,下意識側過身體,擋了擋手中的笛子。跟著便見她抿了抿唇,若無其事地將馬裏奧之笛仔細收好,繞過了地上的男人,大喇喇地靠近了那片密林。

果然,只見一個嬌小的身影正躲在樹後,緊張地朝他們營地內張望——見到廖斐過來,她明顯嚇了一跳,想也不想地轉身就跑,被廖斐厲聲喝住。

“做什麽的?轉過身來。”廖斐說著,一手放進了口袋裏,握住了匕首的刀柄。

那女孩瑟瑟發抖地站在原地,聞言當真緩緩轉過了身,臉孔煞白。

她的狀況看上去很不好,頭發淩亂,臉頰上有很多道擦傷。廖斐註意到她的大腿上,正蔓著大片的血跡——難怪她會那麽聽話地站住。拖著這麽個傷口,估計跑也跑不遠。

盡管對方帶傷,又是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廖斐依舊沒有放松警惕。她雙眼緊盯著那小女孩,朝著營地裏面擡了擡下巴:“裏面那人,是你殺的?”

“我、我不是故意的……是他想殺我……”女孩磕磕絆絆地回答道,“我也沒想到觸發的會是這個效果……”

……嗯?

廖斐沒太聽懂她說的話,內心騰起些疑問。就在此時,她腹部的口袋內忽然微微鼓起——付思遠兩只手趴在口袋外側,又在試著朝外望了。

他的動作其實放得很輕,但對那女孩來說,卻像是個莫大的刺激。她驚喘一聲,一邊叫著“你想做什麽”,一邊從腰間拔出一把短刀。廖斐勸哄不及,只得罵了一句臟話,試圖觸發口吐芬芳的效果,沒想到口吐芬芳的技能沒中,女孩卻像是被她那句臟話刺激到了,臉孔瞬間變得扭曲起來。

“不要過來!”她大聲喊著,高高地舉起了手中的短刀,然後——

用力地紮進了自己的大腿。

……

……?

廖斐的神情凝固了。這又是什麽奇怪的退敵方式?

下一秒,卻見一道粉色的光芒從女孩的傷口上迸出,直直擊向廖斐。

“!”

廖斐駭了一跳,下意識往後退去,付思遠順勢她的口袋裏翻了出來,落地凝為人型,朝著粉光伸出手去。

大片的火焰從他的掌心噴湧而出,匯聚成一堵厚實的綠色火墻,嚴實地將他和廖斐擋在後面。那道粉光卻毫無阻礙地穿過了火墻,“啪”地打在了付思遠的胸口。

稍縱即逝的痛楚自胸膛傳來,付思遠後知後覺地按上胸口,半是驚訝半是困惑地皺起了眉,身體因為巨大的沖擊力而往後退了兩步。幾乎是同一時間,“嗶——”的一聲刺耳聲響從他身後傳來——

廖斐借著火墻的掩護,飛快地掏出了馬裏奧之笛,重重吹響。

下一瞬,火墻散去,原本躲在火墻後面的兩人已不知所蹤,只剩下那個一臉驚慌的女孩,維持著自紮大腿的姿勢,愕然睜大著雙眼,東張西望。

廖斐他們這次的運氣不錯,第一次傳送,就順利傳到了蜻蜓莊園。

彼時道格拉斯正帶著那只巨型倉鼠,一同照料著莊園內新種下的惡魔奶樹。見到廖斐出現,他微微張大了嘴:“你這次副本結束得那麽快?”

“沒,遇到點事,先過來避避風頭。”廖斐說著,轉身扶住了付思遠,緊張地打量著他,“你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付思遠臉色微微泛青,強撐著想要搖頭,身體卻不受控制地晃了下。廖斐握了握他的手掌,發現他掌心竟燙得厲害。

“……我覺得,頭有點暈,身體也有些燙。”付思遠見瞞不住,只得說了實話,“胸口倒是沒什麽特別的感覺了。”

“那人的技能那麽厲害?”廖斐有些慌了,“你該不會也要開始吐花了吧?”

付思遠小幅地搖了搖頭,安撫地拍了拍廖斐的手背:“我……‘看’到了她的技能。吐花只是她技能效果中的一種……一種技能效果,不會連著出現兩次,這是她技能的限制。”

廖斐卻還是放心不下來。她一邊扶著付思遠往主宅走去,一邊擰眉問道:“她那個技能到底是怎麽回事?只有吐花才是致命的嗎?”

“這我也不清楚。”付思遠說著,“我只知道,當她割傷自己大腿的時候,她會隨機釋放出一種技能效果。每一種技能效果,都是由一種叫‘同人梗’的東西演化而來……”

廖斐:“……???”什麽梗?

付思遠顯然也不太理解自己描述的到底是個什麽東西,神情茫然之中又帶上了幾分困惑。廖斐見狀,便不再多問,叫來道格拉斯和其他員工,幫著將付思遠扶上了樓,搬進了他自己的房間。

付思遠的身體依舊在發燙,人也愈發昏沈。等到被廖斐放到床上時,他基本已經沒什麽意識了,整個人萎靡到幾乎縮成一團。

廖斐還是第一次見他這樣,心臟不由緊縮起來。她有心想要沖回副本找那女孩問個清楚,一時卻又不敢離付思遠太遠,只得先打“電話”進行場外求助。

她第一個聯系的就是讓夫人。後者對她所描述的技能也是一頭霧水,不過對付思遠的情況,倒是推測得胸有成竹——

“他現在還是人型嗎?還是變成了火焰?”她問廖斐。

廖斐撩開付思遠身上的被子看了眼,又往他身上各處捏了捏,確定道:“是人型。”

“那問題就不大。”讓夫人的聲音從標記裏傳了出來,語氣篤定,“你可以先等他醒來再看看情況。如果他身上有哪裏變成了火焰,你再來聯系我,我幫你想想辦法。”

“麻煩夫人了。”廖斐認真道了謝,收起標記,轉身看了眼躺在床上的付思遠,輕輕呼出口氣。

讓夫人的話就像一粒定心丸,讓她一下子冷靜下來。她坐在床邊,盯著沈睡的付思遠看了一會兒,又摸了摸他的額頭和臉頰,發覺是沒方才燙得那麽厲害了,內心更是松了口氣。

她替付思遠掖了掖被角,起身舒展了下肢體,打算在這兒先陪他到醒。有風從身後吹過來,廖斐轉頭,看到半開著的窗戶,心中忽然一動,快步走了過去,探頭向下望去。

只見那窗口下方的土地上,一大片的玫瑰花株正迎風搖曳,其中不少花株上,已經長出了紅色的花蕾。

道格拉斯這家夥,辦事還是很利索的嘛……廖斐不自覺地勾了勾唇角,仔細想想又覺得有些驚異——

從她將這事委托給道格拉斯,到她現在重返中間,這中間相隔的時間不過短短數天。這麽短的時間內,居然已經有了這麽一大片……道格拉斯這是直接把林子裏的花都鏟回來了嗎?

廖斐一邊思索著,一邊進一步地探長脖子向下看去。就在此時,下方的某個花蕾卻像察覺到了她的視線一般,輕輕搖晃了一下,有些害羞地將花骨朵往葉片下面藏了藏……

等等。

……害羞?還藏了藏?

廖斐的嘴角僵了一下。

不知為什麽,她內心忽然冒出些不太好的預感——她上一次產生類似的預感,是在發現自己又抽到和劉越一組的時候。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見那花骨朵又從葉片下面鉆了出來,朝著廖斐,仿佛微笑一般地,緩緩舒展開了花瓣——

花瓣內,紅色層層疊疊地鋪開,看上去倒是意外得正常。

……唯一不正常的,是它的聲音。

“啊,愛情!你是生命永恒的讚歌!你是跨越生死的虹橋,你是連接日月的星軌,你是牽起晝夜的夢的飄帶。啊,愛情!你如腐爛的百合一般骯臟又聖潔,你如湧動的血液一般腥臭又甘甜,你如死去的天鵝一般完美又殘缺。你是矛盾,你是混沌,你是高尚與純潔,你是最原始的欲望的化身——啊,愛情!傾聽我的讚歌!我的花瓣為你而舒展,若它們雕零,我不會哭泣,因為這就是我——愛你的方式!”

仿佛男高音一般的聲音戛然而止,盛放的玫瑰輕輕點了下花朵,又張開兩片葉子,整個花莖向下一傾,像是對著廖斐行了個謝幕禮。

廖斐:“……”

這,他*的,是什麽鬼?!

她只是想要一片漂漂亮亮的紅玫瑰而已,這個扯著男高音對著她詩朗誦的是什麽鬼東西??

廖斐緊盯著下方,難以置信地微微張大了嘴。

那朵玫瑰卻像是誤會了什麽,花桿一挺,又一次擡起了花朵。

“啊,愛情!你是生命永恒的讚歌——”

“……”廖斐二話不說,迅速收回了腦袋,並毫不留情地關上了窗戶。

玫瑰花:“……”

“……你是跨越生死的虹橋!你是連接日月的星軌——”

窗戶外,玫瑰的詩朗誦聲還在鍥而不舍地傳來,廖斐擡手揉了揉額角,閉眼深深地吸了口氣。

“道、格、拉、斯——”

她順手把頭發一紮,一臉殺氣地沖出了門。

而就在房門被輕輕關上的剎那,躺在床上的付思遠,眼睫開始了輕顫。

五分鐘後。

莊園的一角。

“這事兒也不能說是我的錯吧。”面對廖斐的熊熊殺氣,道格拉斯顯得很委屈,“我當時問你了啊,是不是要‘愛情的讚歌’。你點頭了的。”

廖斐:“……”

她仔細回想了一下那天道格拉斯與自己的對話,一口氣差點上不來。

合著那什麽“愛情的讚歌”,原來是玫瑰的品種嗎?!

“不然呢?”道格拉斯理所當然地看著她,“‘愛情的讚歌’、‘愛情的屍骨’、‘愛情的真相’,這副本裏的玫瑰花一共就這三個品種。你總不至於是要後面兩個吧。”

“……那兩個又是啥?”廖斐默了一下,問道。

“‘愛情的屍骨’,是會吃人的。”跟在道格拉斯後面的巨型倉鼠軟乎乎地回道,說話時兩邊的頰囊還一鼓一鼓的,“它們也吃別的怪物。尤其喜歡成雙結對地吃……‘愛情的真相’,嗯……”

它停頓了一下,斟酌了一下措辭:“它們的花開得很醜,也很臭。”

廖斐:“……”這可真是殘酷的真相啊。

“所以說嘛,相比起來讚歌還是最好的了。既不吃人,也不難看。也就是吵了點……就當娛樂節目了嘛。”道格拉斯振振有詞道。

廖斐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嘴,伸手扶額。

“辛苦你們一下,還是把那些鏟掉吧。”廖斐思索片刻,再次嘆了口氣,“這也太吵了……”

“其實加層隔音墻也差不多。”道格拉斯還在試圖勸說,被廖斐乜了一眼。

“我說,鏟掉——”廖斐不容置疑地說道,回頭看了眼付思遠的房間窗戶,眼神微微軟了下來,“至於合適的玫瑰花品種,後面我會自己去外面找找看的。”

不管怎樣,付思遠的小玫瑰,這是一定要給他安排上的。

討論完了玫瑰的問題,廖斐又順□□代了一些其它的事情,跟著便匆匆返回了付思遠的房間。還沒進門,她就察覺到了不對——

她臨走前是有替付思遠輕輕合上房門的。然而現在,那房門卻是半掩著的。

廖斐心裏咯噔一下,推開房門一看,付思遠的床果然已經空了。

窗戶還是關著的,也就是說他是推門走了出去……廖斐飛快地做出判斷,一邊呼喚著付思遠的名字,一邊沿著走廊尋找起來。她挨個推開面前的房門,在推到屬於自己的那間時,耳朵裏忽然鉆進了一絲細微的抽泣聲。

“……”廖斐眉毛微挑,小心翼翼地推開了房門。

只見她的床鋪上,被子如小山般高聳著,表面還在小幅度地起伏。

廖斐不敢相信地皺了皺眉毛,走上前去,輕輕地將被子扒拉開——被子的下面,露出了付思遠的臉。

付思遠,裹著廖斐的被子,坐在了她的床上——最詭異的是,他的雙眼通紅,肩膀還在一聳一聳的。

“……”廖斐用力咬了咬腮肉,楞是把湧上舌尖的“你哭了”給咽了回去,轉而關切道,“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不舒服……”付思遠低聲答道,輕輕抽了抽鼻子。他看上去好像是真的哭過了,眼睛還濕漉漉的。

“我醒來,找不到你……你為什麽不在我旁邊守著我?”他半是委屈半是撒嬌地說道,手臂從被子裏伸出來,抓住了廖斐的胳膊。

廖斐被他那一聲撒嬌震得整個石化,過了好一會兒,才艱難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我……我只是有事要和道格拉斯去說一下,就稍微離開了一會兒……那個,真的只是一會兒……”

“你把我丟下,去見別的男人!”付思遠泫然欲泣道,“你怎麽能這樣對我!”

廖斐:“……”

這東西是誰?他把付思遠怎麽了?

廖斐面無表情地在內心吐槽,下一瞬,卻愕然睜大了雙眼——她想起那個吐花的男人,他的眼睛裏,寄生著一朵花。

付思遠現在這樣……該不會也是被什麽東西給寄生了吧?!

廖斐越想越覺得這個猜測很有道理。她慌忙伸手去拿口袋裏的標記和馬裏奧之笛,打算先聯系下讓夫人問問對策,再傳送回副本,找那女孩逼問下情況——誰知她手才剛剛擡起來,一股大力便撲上了她的身軀,徹底鎖住了她的行動。

付思遠低聲啜泣著,兩手緊緊地環著廖斐的腰,腦袋側靠在她身上——在廖斐的記憶裏,這還是他們第一次那麽貼近彼此。

甚至這還是付思遠第一個主動的擁抱……那個容易害羞的家夥,平時做什麽動作都是小心翼翼的,溫柔又有些拘謹。

廖斐被這個擁抱一時砸懵了頭,直到聽見那個抱著自己的人再度開口——

“再陪陪我吧。”付思遠輕聲說著,“我現在好難受,只有你的信息素才能讓我舒服……就當我任性一次,拜托你,再陪陪我吧……”

他的話語間還夾雜著鼻音,平穩又溫和的嗓音卻又與平時的付思遠無異。

廖斐垂眸看了他一會兒,擡起的右手緩緩落下,終是輕輕按在了付思遠的背上。

感受到她的回應,付思遠默不作聲地又將人抱緊了些。廖斐順著他的背脊溫柔撫摸了兩下,忽然意識到不對——

“信息素……又是個什麽鬼啊??”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